刚刚（10月19日下午6点），深圳证券交易所创业板上市委员会审议了歌尔微电子股份有限公司（简称“歌尔微”）等三家企业的上市申请，发布审议结果公告，认为歌尔微：符合发行条件、上市条件和信息披露要求。
也即是说，由歌尔股份分拆出来的，中国第一MEMS企业歌尔微终于踏上中国A股！未来3~4周内将能购买歌尔微的股票！
歌尔微上市之所以备受关注，除了它顶着中国第一MEMS传感器企业的光环，也与其饱受争议的业务模式有关——因为歌尔微的MEMS芯片80%采购自传感器国际大厂英飞凌，这些年也为英飞凌赚了不少钱。
歌尔微为英飞凌贡献了多少利润？歌尔微上市后怎么走？自研或组装？另外，歌尔微核心技术高管拥有美国国籍等问题，也成为咨询的重点。
从这位国产MEMS龙头企业的身上，我们也能窥视国产传感器的困境。
3年上市路，歌尔股份分拆子公司歌尔微上市终如愿
刚刚，深圳证券交易所发布了2022年第74次审议会议结果公告，认为歌尔微电子股份有限公司：符合发行条件、上市条件和信息披露要求。
歌尔微上市的最后一道关，过了。中国第一MEMS企业歌尔微终于踏上中国A股！
▲来源：深圳证券交易所
歌尔股份是中国第一MEMS企业，这个基本业内人士都知道，而歌尔微就是歌尔股份分拆的子公司，根据歌尔微招股书显示，歌尔微将是歌尔股份体系内唯一经营MEMS微电子业务的实体。
也即是说，歌尔微将继承歌尔股份的一切MEMS资产和业务，以后歌尔股份也不再是传感器企业，歌尔微才是。
2019年12月，证监会出台《上市公司分拆所属子公司境内上市试点若干规定》，几乎同时，歌尔股份宣布将微电子业务整合至歌尔微旗下，由歌尔微协同其他子公司进行一体化经营运作。
从这里开始，歌尔微开始了上市之路，或者说歌尔微从重组之始，就奔着上市这个目标迈进。
2021年12月，歌尔微上市申请或深交所创业板受理，中间经历过二轮问询，终于在今天（10月19日）过会，预计未来3~4周歌尔微的股票就可以开售了。
▲来源：深圳证券交易所
在上市审议中，上市委员会对歌尔微外购芯片、出货量下降等问题进行了咨询。
值得注意的是，近期美国商务部发布新的芯片出口管制措施，包括对美国自然人的限制。而歌尔微核心技术人员，甚至首席技术官（CTO）等拥有美国国籍、永久居留权等问题，也成为审议的重点。
▲来源：深圳证券交易所
全球第一？或Others？歌尔微电子分裂的市场地位
歌尔微电子是中国电声行业龙头——歌尔股份旗下子公司，也是歌尔体系内唯一从事MEMS微电子相关业务的主体，也即是说歌尔微将全面继承歌尔股份的MEMS资产。
歌尔股份的麦克风、微型扬声器出货量全球第一，2008年5月22日在深交所主板上市，2011年其MEMS声学传感器进入苹果供应链。
然而，对于歌尔微在MEMS领域的市场地位，却存在极大的分裂感。
歌尔微瞩目的市场地位：MEMS传感器出货量和营收中国第一！
从MEMS传感器出货量和营收来看，歌尔股份是中国MEMS传感器第一企业，根据中国半导体协会MEMS分会的数据，歌尔股份多年蝉联中国MEMS制造第一，也是进入全球MEMS厂商TOP10的唯一中国企业。
据歌尔微的招股书披露，根据 Yole 的数据，2018-2021 年公司 MEMS 产品销售额在全球 MEMS 厂商中排名分别为第 11 名、第 9 名、第 6 名和第 8 名，是上榜全球MEMS 厂商十强中唯一一家中国企业；2020 年，公司 MEMS 声学传感器市场份额达32%，首次超过楼氏位居全球第一。
而今后，在MEMS领域的这些荣誉，都将由歌尔微继承。
▲歌尔股份/歌尔微市场占有率排名（来自歌尔微招股书）
歌尔股份在2004年组建MEMS技术研发中心，开始涉足微电子领域；2005年申请第一项MEMS技术专利；2009年与英飞凌合作，实现MEMS声学传感器量产；2011年，其MEMS声学传感器进入苹果供应链。
之后，歌尔股份在全球MEMS声学传感器的市场地位一路攀升。2015年，歌尔股份在全球MEMS声学传感器市场份额跃居第二，仅次于楼氏；2019年歌尔首次进入Yole全球MEMS厂商市占率排行榜前十——也是中国唯一一家，2020年跃升为第6，同年，歌尔微超过了MEMS声学传感器的始祖和一直以来的老大——楼氏，占全球MEMS声学传感器市场份额的32%， 成为全球MEMS声学传感器TOP 1。
▲歌尔微2020年全球MEMS声学传感器市场份额（来自歌尔微招股书）
在中国MEMS领域，歌尔也连续多年被中国半导体协会评为中国MEMS制造十强企业，是中国MEMS传感器的龙头。相关介绍可看：《实至名归，2021中国MEMS传感器领域实力最强的10家公司！》内容。
组装厂？MEMS届富士康？歌尔微市场地位的另一面
显然，从MEMS传感器的出货量和营收来看，歌尔微是中国MEMS企业第一，是中国MEMS产业的骄傲。但这个数字的“含金量”，却是许多业界人士评议的重点。
根据歌尔微电子招股书披露，歌尔微MEMS传感器出货量中采购自英飞凌芯片的产品比例超过 80%，而MEMS芯片才是一颗MEMS传感器的核心和价值含量最高的地方。
在MEMS传感器出货量，歌尔微是中国第一，尤其是MEMS声学传感器，歌尔微更是超过楼氏成为全球第一，但在MEMS芯片的出货量呢？
根据英飞凌2021年度报告显示，2020年全球MEMS传感器芯片出货量前五名分别是英飞凌、楼氏、敏芯股份、欧姆龙和NJRC，其中敏芯股份是中国MEMS声学传感器芯片出货量第一的企业，在全球排第三，也是唯一进入前5的中国企业。
可以看到，歌尔微不见了！在MEMS传感器最硬核的核心芯片出货量上，竟然没有歌尔微的立足之地，这显然与歌尔微庞大的MEMS传感器出货量不匹配。
▲来源：歌尔微招股书
对歌尔的非议：为什么MEMS芯片这种重要？
中国的传感器企业很多，但大部分都利润低下，为什么利润低下？因为没有掌握核心技术，而传感器的核心技术之一——传感器芯片，在中国能够设计、制造的企业寥寥无几。
许多传感器企业都是外购传感器芯片，然后自己封装、写入算法，接着卖出去，通俗点说就是个有点高科技的组装厂。
而对歌尔微的非议也正是来自这里。
▲MEMS声学传感器构造图（来自歌尔微招股书）
从上图看出，MEMS传感器核心为MEMS芯片——用来感知信号，以及ASIC芯片——用来处理信号，其中MEMS芯片是技术含量最高的部件。
▲歌尔微各年度毛利率（来自歌尔微招股书）
上图是歌尔微招股书里披露的数据，其中，小编认为楼氏、敏芯与歌尔最具有可比性，主营业务均是MEMS声学传感器，同时主要市场均是消费电子，与歌尔的重叠性极高。
而睿创微纳主要在工业、军工红外传感器产品，四方光电主要是气体传感器，相对来说可比性较弱。这里稍微提下，这两家里睿创微纳红外芯片自产，四方光电的芯片目前均为外购。
楼氏和敏芯的MEMS声学传感器芯片基本都是自研为主，因此基本维持在30%~40%左右的毛利率，值得一提的是2022年敏芯股份压低MEMS传感器售价而降低了毛利率。
而歌尔微相比就差了很多，平均毛利率在22%左右。同样为难兄难弟的还有另一家MEMS传感器巨头瑞声科技，也是外购芯片为主，毛利率仅15%左右。这中间差的，就是MEMS芯片的价值。
▲数据来源《中国传感器产业蓝皮书》（制表动感传感）
不仅是歌尔微，这也是绝大多数中国传感器企业的核心问题——缺芯，没有核心MEMS芯片的设计和研发能力。譬如上图，我国大多数MEMS压力传感器企业的MEMS芯片也都来自进口。
没有MEMS芯片，一家传感器企业就只能沦为封装代工厂，本质上与富士康等差别就不大了，只能挣点辛苦钱。
歌尔给英飞凌赚了多少钱？52+亿！
歌尔的MEMS芯片主要采购自英飞凌，那么歌尔给英飞凌赚了多少钱？
根据歌尔微招股书披露的数据，将歌尔股份及其子公司代采穿透至实际供应商后，从2019到2022年6月，歌尔向英飞凌采购金额分别为 140,785.75 万元、158,577.83 万元、154,385.36 万元和 68,445.95 万元，占采购总额的比例分别为 64.81%、65.40%、58.78%和 55.44%。
也即是说仅这三年半里，歌尔就帮英飞凌赚了52亿多元。
▲歌尔股份及其子公司向英飞凌采购金额（来自歌尔微招股书）
MEMS芯片+ASIC芯片这两种MEMS传感器最核心的芯片，占了歌尔整个采购金额的近六成！其中大头就是MEMS芯片，在招股书中显示，MEMS芯片的采购额几乎占到了50%。
▲歌尔微传感器原材料采购占比（来自歌尔微招股书）
在招股书的主要财务指标中，歌尔微2019年到2022年6月的主要营收为 256,618.96 万元、315,956.69 万元、334,813.24万元和 146,311.34 万元，这3年半总营收约105.37亿元，对英飞凌的总采购金额约52.22亿元，可以看出，每年歌尔有一半的营收需要收缴给英飞凌。
▲歌尔微主要财务指标（来自歌尔微招股书）
歌尔有没有自研MEMS芯片？与英飞凌芯片有差距吗？
根据歌尔微招股书中的描述，歌尔刚起步涉及MEMS声学传感器时，国内芯片制造水平还比较落后，达不到芯片设计的性能要求。因此为了迅速占领市场，歌尔与英飞凌达成了合作，并签订了长期供货协议。
关于歌尔微的自研芯片情况，也成为本次上市中，深交所创业板上市委重点咨询问题。那么歌尔有没有自己的MEMS芯片呢？答案是有的：
2018 年度、2019 年度和 2020 年度，搭载公司自研芯片的 MEMS 声学传感器出货量分别为 1.35 亿颗、2.38 亿颗 和 2.49 亿颗，保持良好的增长趋势；2021 年 1-6 月，搭载公司自研芯片的 MEMS 声学 传感器出货量达 0.99 亿颗，较去年同期增长 67.36%。占当年 MEMS 声学传感器出货量的比例分别为 13.16%、15.69%、14.14%和 11.73%，
歌尔微没有自己的MEMS芯片产线，因此歌尔微的芯片均为专业晶圆厂代工。其自研 MEMS 芯片主要由中芯集成、华润微代工；公司自研 ASIC 芯片主要由台积电进行代工。
然而歌尔微每年的MEMS声学传感器出货量达20亿颗，相对歌尔庞大的出货量来说，其自研MEMS芯片的出货量显然太少了，约占10%左右，而这些自研MEMS芯片，很多都不是用在大客户的产品上。
▲歌尔微传感器出货量数据（来自歌尔微招股书）
众所周知，歌尔得益于进入苹果供应链而崛起，从2019到2022上半年，歌尔向苹果产业链公司的销售金额占营业收入的比例分别为 47.76%、58.53%、56.37%和 52.04%。可以看到，苹果贡献了歌尔微一般的营收！
▲歌尔微数据穿透后前五大客户（来自歌尔微招股书）
50%，这个数字与歌尔微向英飞凌的采购金额比例高度重叠，苹果贡献了歌尔一半的营收，而英飞凌收割了歌尔一半的营收，是不是很巧？
▲歌尔微其中一处提到客户认可（来自歌尔微招股书）
这不是巧合，歌尔微在招股书中，多次提到英飞凌的芯片产品得到终端客户的认可，这个终端客户显然就是苹果。
另一方面，从性能上来说，歌尔微认为自研芯片在尺寸方面已经达到或者优于外购芯片的水平。公司 MEMS 芯片的信噪比（SNR）和声学过载点（AOP）与外购芯片性能相当。搭载公司自研芯片的 MEMS声学传感器产品各项性能指标均与搭载外购芯片的产品性能相当。
▲歌尔微咨询回复函中关于MEMS芯片性能对比数据
歌尔微认为自研MEMS 芯片、ASIC 芯片设计相关技术处于行业领先水平，掌握了 MEMS 灵敏振膜的鲁棒设计技术、HSNR 电容式 MEMS 芯片设计技术和 DM MEMS 声学传感器芯片技术等；在 ASIC 芯片设计方面，掌握了低电压、低噪声、宽温度范围 ASIC 技术、回授网络自动校准技术以及可变增益调节技术等。
目前，歌尔微已量产和正在研发的芯片共计 36 款，其中 MEMS 芯片 14 款，ASIC 芯片 22 款。
搭载歌尔微自研芯片产品已量产的客户包括亚马逊、三星、B 客户、小米、传音，已经对公司产品完成验证的客户包括 OPPO、vivo，正在对公司产品进行验证的客户包括 荣耀、Google 等。
因此，歌尔微的自研MEMS芯片出货量不大，不在于性能、质量问题，而在于大客户苹果公司对产品的要求、验证和认可问题。
这也正如许多国产传感器面临的尴尬情况，即使质量过得去，而客户指定用特定的国外传感器，没辙，这又是另一个国产传感器困境了。兜兜转转，这些钱最终还是流入别人手里。
结 语
“两条腿走路”采购芯片发展传感器业务，传感器芯片外购利润低，自研芯片得不到客户认可，产品业务单一危机感强烈……
在歌尔身上，我们看到了太多中国传感器企业的缩影，遭遇到的困境，也看到了中国传感器企业这些年来锐意进取的成果。
将歌尔微独立出来，专心从事MEMS半导体研发，或许能取得更大的技术进步，做实中国第一MEMS企业的名头。歌尔股份也可以放下MEMS的包袱，全力发展全产业链业务，拓展更多经营范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同样的例子在半导体业界也不在少数，譬如传感器巨头恩智浦，就脱胎于飞利浦半导体事业部，最终飞利浦专心做小家电，恩智浦专心做半导体，都成为了各自领域的巨头
衷心期望，歌尔微独立上市后能够为产业带来更多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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